刘相文

大国博弈及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背景下全球产业链面临巨大重构挑战，地缘格局重塑的浪潮汹涌澎湃，中国企业正以前所未有的战略定力与全球视野坚定践行“走出去”战略。这不仅是国家推动高水平对外开放、践行“一带一路”倡议的延伸，更是中国在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征程中，塑造全球产业新秩序的重要支点。随着企业全球化布局的不断深化，从产品出海、资本输出、跨境并购到技术合作与供应链重塑，法律风险的跨境性、系统性、衍生性特征愈加突出。国际投资保护制度的变迁、全球贸易政策的演进、域外制裁措施的扩张，以及知识产权争议与仲裁规则的多样化，均对中国企业全球运营构成严峻挑战。在企业迈向全球市场的征途上，法律不再仅是辅助性的工具，而是保障战略安全、塑造国际规则话语权的核心机制，是支撑企业全球治理能力的制度基。

在大国法治竞争和国际规则博弈愈发杂的背景下，能否以专业、高效且富有战略预判力的法律服务体系，为企业打造兼具合规性、适应性与韧性的全球治理能力，已成为衡量律师价值与国家法治软实力的重要标准。中伦律师事务所资深合伙人刘相文律师，作为司法部涉外律师领军人才之一，他长期扎根跨境诉讼、国际仲裁、跨境合规与调查应对的一线实践，深度参与并主导多起具有代表性的重大涉外法律事务，切实服务于中国企业海外利益维护的国家战略。他不仅具备深厚的比较法功底与全球规则洞察能力，更对不同法域的司法实践与法治文化形成体系化理解，能够精准识别法律风险，有效整合不同司法管辖区的法治资源，运用全球法治思维及法方式化解跨境纠纷，切实维护中国企业海外权益，为企业“走出去”提供具有全球治理思维与本土落地能力的系统性法律解决方案。

作为一位深耕跨境法律实务近三十年的深律师，刘相文始终胸怀法治信仰与国家情怀，秉持“让中国法律声音走得更远”的初心使命，引领团队在一次次复杂的跨境法律博弈中为企业争取合法权益、重塑国际规则话语权。在不同社会制度背景矛盾博弈日益加剧的国际环境中，他不仅在国际法律事务中展现中国律师的专业自信，更通过涉外法律服务实践，为参与全球治理贡献专业力量。正是这种汇通中外、统筹全局、笃行务实的法律格局，使他成为中国律师群体中走向世界法治舞台的杰出代表之。

从商业纠纷到制度性挑战，中国企业海外风险的法治应对之道

在跨境诉讼仲裁领域深耕多年，刘相文期关注各国司法实践与地缘政治动态，形成了独到的战略判断力和风险识别能力。他指出，涉外争议解决律师，必须具备系统思维、战略眼光和关键节点的洞察能力与全球法律资源整合能力，这不仅是专业要求，更是时代的需求与使。

刘相文强调，新时代涉外法律服务已从传统商业纠纷解决走向对制度性、政策性、政治性挑战的整体应对。他指出：“过去企业面临的往往是点状的、技术性的商业纠纷，而今天的挑战，更多是网状的、制度化的系统性风险。”这种挑战的复杂性和延展性，决定了涉外律师不能局限于个案处理，而应成为推动企业全球合规、捍卫企业合法权益、维护国家法治形象的中坚力量。

回望十年前，中国企业的海外法律风险多集中于常规商业纠纷范畴，尚可在国际商事法律框架内获得有效化解。而如今，随着国际政治与经济格局深度调整，企业所面临的涉外法律风险已从单一维度转向政治、经济、法律多维联动的系统性挑战。自2017年中美关系进入系统性博弈新阶段以来，美国频繁以“国家安全”为由，对中国企业实施系统性的无理打压，诬告滥诉、出口管制、经济制裁、投资审查等措施逐渐常态化，中国企业诉讼维权面临巨大多样性挑战，而在部分政局不稳定的国家，中资企业面临的政治性违约风险同样不断上升。一些国家在政权更迭后，直接否定与中国签订的合作协议，甚至通过法律修订、税收调整等手段变相征收中资企业资产。例如南美某国的基础设施项目，在工程即将完工之际突遭税费重构、所有权争议，令企业陷入两难困境。这类纠纷的共性在于：法律风险已被政治逻辑高度嵌入，必须以系统化手段应。

针对中国企业对跨境诉讼的传统认知仍限于“在境外请律师打诉讼”的单一模式，刘相文提出：“当前多法域交错、多程序并行、多文化交织的复杂现实下，已无法用过去的单一经验来处理。涉外争议解决是融合法律、商业、外交、媒体等多重维度的系统性工程，必须超越‘个案视角’，以“跨法域、全流程、一体化”的战略思维统筹应对”

正是基于这样的洞察与思考，刘相文在内率先提出并成功实践了“境内外一体化诉讼管理模式”，构建起以中国律师为专业核心，境外律师为执行支点的协同体系。在这一模式下，律师团队不仅负责法律策略制定，还承担证据管理、多法域适用分析、诉仲衔接、和解博弈直至执行落地等全流程工作，真正实现了法律、商业、文化、语言之间的无缝衔接。其核心在于建立“TellOneStory（”译文：讲同一个故事）的协作体系——在全球多司法辖区诉讼中，确保案件事实、法律主张与证据逻辑高度一致，最大程度化解地域割裂、语言误读与规则异化带来的不确定性。同时，以中国律师对本国企业及其商业模式的深入理解为纽带，实现利益代表与法律代理的真正统一。

“我们提供的远非单一法律服务，而是在主导一个全球化法律服务项目。”刘相文总结道，中国律师在跨境争议中的职责远不止“代理律师”的角色，更应成为企业利益的整合者、法律源的协调者、中外语境的沟通者、商业决策的推动者。

在刘相文看来，中国企业走出去，意味着中国法治服务也必须随之走出去。涉外律师不仅要讲好中国企业的商业故事，更要在全球范围内，依法、有力、精准地捍卫中国企业的合法权益，传递公平正义的法律价值观立场。这不仅是专业职责，更是时代赋予中国律师的责任与担当。

刘相文在中国全球合规峰会上作报告

从被动应对到主动博弈，中国企业实现跨境维权的姿态转变

刘相文观察到，面对日益复杂的系统性风，中国企业的应对姿态逐渐从以往的“怯战”转向如今的“善战”。他表示，这种观念和姿态的转变，既是对国际规则体系适应能力的提升，也体现出中国企业法治素养的不断提升。

据刘相文介绍，近年来中国企业海外诉数量显著增长，仅2023年涉美知识产权案件即同比增长了19%。值得注意的不仅是案件数量的增长，更在于应对方式的转变。以小米、大疆等企业为代表的中国公司，已逐步形成一套依法维权、理性博弈的体系化路径。以大疆为例，其面对美国不合理限制，在美国本土提起诉讼，对相关政策提出合宪性挑战，不仅为自身赢得了宝贵市场空间，也为其他企业探索出一条可资借鉴的应对路径。刘相文认为，这反映出中国企业法律意识的觉醒，越来越多的企业具备全球法治思维与战略布局，敢于主动运用法律武器，捍卫正当权益。而这种觉醒的背后，既有国家整体发展的强大支撑，也凝结着无数涉外法律工作者多年实务探索的经验积累及持续赋能。

刘相文及其团队丰富的跨境诉讼仲裁法律实践，正清晰地勾勒出跨境维权的核心策略。在他看来，涉外律师的职责不止于“案件代理”，更在于帮助企业构建系统性风控思维和全球化应对机制。为此，刘相文带领团队亲历并主导了一系列重大的跨境争议案件，涵盖多个国家、不同法域与争议类型，推动中国律师跨境争议解决综合服务能力迈向更高层级。

2007年的“达能娃哈哈之争”一案是他职业生涯中一个重要节点。该案涉及中、美、瑞典、英属维尔京群岛、萨摩亚等多个法域，共计52起相关诉讼和仲裁程序，其案情之复杂、规模之庞大、关注度之高，极为罕见。面对各法域法律体系和程序规则的巨大差异，娃哈哈律师团队正是贯彻了“TellOneStory”策略，旨在构建不同法域下统一的法律事实、证据逻辑和法律立场，在全球不同司法体系中形成一致性叙事语境。在中国律师的统筹协调下，境内外律师团队协同推进，最终助力娃哈哈全面胜诉，成功从达能集团手中收回合资公司控制权，把娃哈哈这一品牌保留在了中国人自己手中，为中国企业在重大跨境法律博弈中赢得了标志性胜利，也成为了中国律师主导国际争议解决的重要范例。

在非洲某矿业纠纷一案中，刘相文团队再次展现了其国际化的视野和统筹全局的综合法治思维。面对当地的司法腐败、政治干预等复杂因素，刘相文在法律层面夯实案件基础的同时，有序整合相关国家的法律资源，采取“诉仲结合+多法域并行”“以打促谈+边打边谈”的综合策略，构建全面应对路径，最终将和解金额压缩至索赔金额的6%以内，并为企业业务的未来可持续运营在当地扫清了法律障碍。此案深刻体现出跨境法律风险的复合化趋势，也展现了中国律师在高强度、不确定性法律环境中所具备的精准判断力与资源整合统筹能力。

这些典型案件的深度参与及成功应对，让刘相文愈发坚定一个信念：在法律制度尚不健全的国家，律师的角色远不止于规则适用者，更应成为策略构建者与价值守护者。他强调，涉外律师不仅要深度了解并掌握当地法律及司法体系，更要善于借助国际规则和外部力量，构建多维度的应对处置方案，真正实现从个案突破到系统治理的转变。

刘相文在世界律师大会上发言

从助推个案解决到参与规则完善，在法治建设中留下律师的印记

刘相文始终秉持坚定的职业信念：“真正有担当的法律人，不应止步于个案胜诉，而应以专业所长参与规则建构、助力制度完善。”这种使命意识贯穿其整个执业生涯，推动他不断将个案经验转化为制度推动力，在服务当事人的同时，为中国法治进步贡献长期价值。

早在职业生涯的初期，刘相文便投身于国家立法工作。28年前，他进入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制工作委员会从事立法研究，先后参与了《公司法》《证券法》《信托法》等重要法律的立法研究工作。这段经历使他得以从国家治理的宏观视角出发，深刻理解法治的底层逻辑与价值根基。以《信托法》为例，在参与立法调研过程中，他立足中国金融体系实际，借鉴国际成熟经验，深度探索构建统一、高效的信托财产登记机制，并就法律效力、登记流程等问题提供比较法的建议。正是在大量的海外立法调研实践的基础上，他逐渐形成了比较法的思辨模式与视角，在此基础上不断探究法治的底层逻辑与价值。正如他所言：“良法之治乃法治之根本”，在参与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汇编（英文版）》等著作编译的过程中，他愈发坚信：唯有从立法源头把握法治精神，才能在实践中真正实现法律的制度功能与社会价值。

2005年，刘相文毅然投身律师行业，将其在立法工作中所形成的宏观视野融入法律服务的微观实践。在代理千余起重大商事案件的过程中，他始终秉持“法治信仰、规则意识、诚信合规、契约精神”的理念，致力于在每一个案件中守护公平正义。与此同时，刘相文还担任国家相关部门的咨询专家等职务，深度参与国家部委涉外法治建设工作。

在学术领域，刘相文亦深耕不辍。他先后参与了《中国证券法指南》《香港基本法导论》《美国隐私法》等多部法律著作的编译工作，并与团队合著《跨境诉讼：法律与实践》《中国企业全面合规体系建设实务指南》等多部实务型书籍。同时，作为中国人民大学和清华大学硕士研究生校外导师，他将自身的法律实务经验进行系统化理论输出，注重青年法律人才的思维方式培养与专业路径引导。“培养法律人，最重要的是建立法治信念和规则意识。”在他看来，制度建设不仅靠立法机构和司法机关推进，也需要大量在一线深耕细作、胸怀使命的法律人共同参与。理论与实践并进的经历，使他在法律服务中始终不忘制度初心，在制度研究中不断贴近实务脉搏。

回顾从业历程，刘相文深有感触：“从早期处理企业间的合同纠纷，到近十余年应对跨国商业诉讼，我逐渐意识到，法治的实现不仅需要完善的法律体系，更需要全社会规则意识的普遍提升。”他始终坚持认为，律师不仅要帮助个体客户解决纠纷，更要在制度演进中贡献专业判与实务反馈。正因如此，他多年坚持撰写法律专栏文章、参与政策建议、开展主题演讲，致力于推动企业法治意识提升和公众规则观念培育。他认为，中国社会正处于全面法治化的关键阶段，法律服务者要有参与制度治理的自觉，不能止于个体争议的代理人，而应成为规则运行的维护者和公平正义的践行。

“真正卓越的律师，根基应扎于人民立，格局则应立于时代高处。”刘相文始终坚信，律师的价值不仅在于为当事人排忧解难，更在于回应国家发展命题、参与全球规则建构。在他看来，每一个案件都是公平正义在具体坐标上的检验，而每一次制度优化的背后，都凝聚着法律人的实践智慧与专业理性。正因如此，他始终坚持以专业力量回应推进“法治中国”“中国式现代化”的时代要求。他认为，中国律师应在参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、推进“一带一路”高质量发展过程中发挥更积极作用，在服务国家战略、赋能企业全球化过程中，真正成为连接中外法治文明的桥梁和纽。

刘相文参加 2021 年中国企业家博鳌论坛

致力于为国际法治注入中国智慧与中国方案

在刘相文看来，当前国际格局深刻演变全球规则重构加速，如何在法律服务中促进跨文化理解、搭建有效沟通平台，是中国律师应当回应的重大命题。为此，他长期致力于打造一个立足中国、全球领先、国内外一体化法律服务的跨境争议解决团队，推动中国法律服务在国际法治体系中发挥更大作。

“我们既要熟悉国际规则，也要讲好中立场。”在长期的跨境诉讼仲裁实践中，刘相文逐步形成一套独特的理念：以国际法治为依托、以中国文化为底蕴，推动中西法律文明的互鉴互通。他强调，法治不应成为对抗的工具，而应成为沟通、理解与合作的平台。在团队建设中，他注重培养团队成员综合判断力、跨文化交流力和法域协同能力，鼓励团队在复杂争议中兼顾程序正义与结果导向，主动参与全球法律规则的制定、解释与适。

这种兼具专业性与文化深度的理念，在个重大案件中体现得尤为清晰。在某知名企业应对世界银行制裁案中，刘相文带领团队从规则研究入手，深度解析世行制裁程序与内部合规标准。一方面，围绕核心争议点与世界银行展开系统沟通，客观呈现企业在相关项目中的努力与整改；另一方面，协助企业从治理结构、内控机制到合规文化进行全面重塑，建立起符合国际规则的合规体系。最终，不仅将制裁期从9年成功缩短至2年，更以系统性合规能力重塑赢得了世界银行的认可，帮助企业稳步恢复国际业务。“争取权益，不能只靠情绪与态度，更要以规则回应规则，用行动赢得尊重！”刘相文如是。

在某起跨国商业谈判中，面对多方利益突与法律文化差异，刘相文则展现出他一贯强调的“平衡艺术”：在坚持核心利益不可妥协的前提下，积极探索共识路径，以“和而不同”的理念促成谈判顺利达成。他强调：“虽‘以和为贵’，但在涉及法律原则与企业底线问题上，必须坚守法治原则。”正是这种在东西方规则体系间刃有余的协调能力，使团队屡次在复杂国际事务中为中国企业赢得实质性成。

在刘相文看来，中国律师参与国际事务既要具备应对法律技术问题的专业能力，也要拥有在多元文化与政治环境中精准判断、理性建构的宏观视野。这种能力，不仅体现在对案件结果的把控上，更体现在对法律制度、法律语言和法治价值的深度理解与表。

“我们不仅要打赢每一场官司，更要通过案推动制度进步，让法治之光普照人间冷暖。”他指出，中国企业海外权益保护的背后，是中国律师群体在国际舞台上的集体发声。面对全球法治格局的深刻调整，中国律师应当以更加开放、理性、自信的姿态参与到国际法律秩序的构建与协商之中，推动国际法治环境朝着更加公平、平衡、共赢的方向发。

“法治是国家间理性对话最持久的语言”刘相文坚信，中国法律人要在这一进程中发挥应有作用，不仅在争议解决中展现专业能力，更要通过持续实践推动制度性改进，为国际法治注入中国智慧与中国方。

加强高校与律所的合作，培养更多精通跨境诉讼的专业律师

谈及人才培养话题，身为名校导师的刘相坦言，涉外法律人才短缺是中国企业维权的最大瓶颈。“我们迫切需要既懂法律又有国际视野的复合型人才，这需要从教育、实践等多方面入手。”他建议加强高校与律所的合作，培养更多精通跨境诉讼的专业律师。国内高校在法学教育中，应增加国际法律课程比重，让学子系统学习国际法律知识体系。同时，鼓励高校与知名律所建立实习基地，让学子在实践中接触真实跨境法律案件，积累实战经验。律所也可定期选派资深律师到高校开展讲座、培训，分享最新国际法律动态与实践经验，共同为培养涉外法律人才贡献力量，为中国企业海外维权提供坚实的人才支撑。刘相文坚信，唯有建立起一支理念先进、专业扎实、视野广阔的人才队伍，才能真正夯实中国企业海外维权的能力基础，为中国法治在全球范围内赢得更多尊重与空间。

中伦律师事务所

【责编 李媛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