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伟长

2022-10-13 16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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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忆、重读钱伟长

文/本刊记者  邓丽君  王颖卿

我国力学之父钱伟长院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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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生于1912年的钱伟长,至今年正诞辰110周年。追忆、重读这位科学巨子的人生和言论观点,仍会让今人感佩良多、获益匪浅。

钱伟长是我国杰出的科学家。他提出的非线型偏微分方程,被国际誉为“钱氏摄动法”;他是著名力学家,被海外媒体誉为力学之父;同时,他又是俯首甘为孺子牛的教育家,先后担任清华大学副校长、上海工业大学校长、上海大学校长等职,在教育界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;他还是全国政协副主席,一生当中所有重大选择都是为了祖国的繁荣富强。


钱伟长出身于江苏无锡钱氏家族,其父是国学大师钱穆的长兄钱挚。钱伟长16岁时,父亲因病去世,叔父钱穆肩负起教导侄子的责任,也为他开启了对文史的求索之趣。

读清华大学时的毕业照

1930年,高中毕业的钱伟长创造了一个惊人的记录:高考后被清华大学、交通大学、浙江大学、武汉大学、中央大学五所名牌大学同时录取,早慧有为,傲视同辈。次年,他获得吴蕴初设立的“清寒奖学金”,却以物理5分、化学加上数学一共才20分,而中文和历史两科都100分的成绩,进入了清华大学历史系,成为一时奇谈。不想同年9月18日,“九一八”事变爆发,深爱祖国的钱伟长立即决定弃文从理,转学物理系,以求用能力为保卫祖国的战争助力。1935年12月,他勇敢地参加了“一二九”运动。


高中毕业后,我的兴趣全在文史国学方面,一心想报考名教授众多的清华大学文学院。可是,开学后的第三天就发生了“九一八”事变。国难当头,热血奔涌,我下定决心“弃文学理”,改学物理。我要用自己的聪明才智造出中国人自己先进的武器,赶走凶残的侵略者。

——钱伟长为《与时代同步伐,与祖国同命运,与人民齐奋斗》丛书写的序言,《上海大学报》,2005年11月28日


在加拿大多伦多大学时的毕业照

1940年1月,钱伟长考取了中英庚款会的公费留学生,同年8月终于赶赴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学习,主攻弹性力学,跟随导师辛吉研究板壳理论。在大学的天地里,他的聪慧再次尽显,仅用50天就完成了论文《弹性板壳的内禀理论》,并发表于世界导弹之父冯·卡门60岁祝寿文集内。此后短短两年间,他提出了“板壳内禀理论”,研究雷达波导管内的电抗和温斯坦合作研究固支受拉方板的振动,获得了多伦多大学应用数学系博士学位。 

1942年至1946年,钱伟长受聘担任了美国加州理工学院喷射推进研究所研究总工程师,师从世界导弹之父冯·卡门,从事博士后科学研究,研究内容包括火箭弹道、火箭的空气动力学设计、气象火箭、人造卫星轨道、气阻损失、降落伞运动、火箭飞行的稳定性、变扭率的扭转、超音速对称锥流等课题,并发表了世界上第一篇关于奇异摄动的理论,被国际上公认为该领域的奠基人。

晚年不顾高龄仍为后辈们教学

其实我出国,绝对不是为了自己、为了家庭,而是为了国家,我是想学科学、走科学救国的道路。

 ——《怀念钱穆先叔》(2000年),《钱伟长文选》(第五卷),第83页


有人问我是学什么专业的,大家知道我是搞力学的,可是我可以告诉大家,我从来也没有学过力学,只是当时没有人能够讲好力学,国家需要,我就上了讲台。别把专业看得太重,国家需要是最重要的。

——钱伟长《身体力行克尽厥责》,《科技日报》1995年6月15日


我没有专业,国家的需要就是我的专业。

——钱伟长《以赤子之心办兴国之学》,《中国教育报》2007年4月30日


曾有不少人问我,作为一个科学家和教育家,作为一个民主党派人士,贯穿你一生的信念是什么?我的回答是:一切从国家的需要出发。

——钱伟长《爱我中华,自强不息》,《群言》2004年第10期

耄耋之年仍勤于阅读、书写

1946年5月,钱伟长回归祖国,应聘为清华大学机械系教授,兼北京大学、燕京大学教授,从此与教育结下不解之缘。1949年后,他还曾担任清华大学教授、副教务长、教务长、副校长,上海工业大学校长,暨南大学名誉校长,上海大学校长,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名誉校长,漳州职业大学、沙洲工学院的名誉校长,南京理工大学、江苏工业大学、电子科技大学、西南交通大学、华侨大学等校的名誉教授等职。特别是1956年,他制定规划了中国第一次12年科学规划,为国家的科技发展道路倾尽智慧与才能。多年教育生涯中,钱伟长针对中国的教育状况与发展,留下了许多醍醐灌顶的真知灼见,这些坦诚之言至今仍予人启迪、发人深省。

钱伟长、孔祥瑛夫妇

教育有两个方面的任务,一个是教,一个是育。教当然是指教书,这个“书”是形象的东西,不能仅仅指教书本;一般的教学,可以没有书,也能教。育是指以身作则地育人,要做好这些事情,必须团结起来。不团结,你不让我,我不让你,这个队伍就组织不起来。

——《谈教书育人》(1987年),《钱伟长文选》(第三卷),第95页


上个世纪80年代初,我刚到上海工业大学任校长,就提出拆除“四垛墙”。这“四垛墙”是:学校和社会之间的墙,教学和科研之间的墙,各学院各专业之间的墙,教与学之间的墙。

——钱伟长《论教学与科研关系》,《群言》2003年第10期


大学教育的思想必须改变,不能再像原来那样希望学生毕业后在某一专业范围内什么都懂,如果照这种思想,读八年大学也不够,学校主要教会学生自学能力,将来边学边工作,工作到老学到老。

——《科技新发展对今后各方面的影响》(1984年),《钱伟长文选》(第二卷),第185-186页


教育的目的是使学生掌握正确的学习方法、工作方法和思想方法,所学的课程也好、专业也好,无非是一种载体,通过这个载体来促使大家掌握这种方法。

——钱伟长《以赤子之心办兴国之学》,《中国教育报》2007 年4 月30日

与各国科学家交流

搞自然科学技术的人要懂得一点社会科学;搞社会科学的也要懂一点自然科学,这样才能把我们的国家建设成最先进的社会主义国家。

——《20世纪末自然科学发展总趋势》(1986年),《钱伟长文选》(第三卷),第4页


我认为自然科学、技术科学、社会科学与人文科学传统的学科交割界即将会消除,它们将会结合成一个完整的科学知识体系。不同学科之间不再是“隔行如隔山”,而是相互“取长补短”。这种科学的结合,就是世纪之交科学发展的特点之一。

——钱伟长《学科的融合将形成完整的科学体系》,《光明日报》1998年6月16日


我们应该重视文史哲经济法律和一些理工科的通才训练,毕业生中有很多人在将来并不停留在本专业的工作上,而是有大量毕业生是用来充实干部队伍,和充任各级行政工作的。

——《我国高等教育面临的挑战》(1985年),《钱伟长文选》(第二卷),第202-203页


我们首先要培养一个全面的人,一个爱国主义者,一个辩证唯物主义者,一个具有文化艺术修养、道德品质高尚的人,其次才是一个拥有学科专业知识的未来的专门家。

——钱伟长《以赤子之心办兴国之学》,《中国教育报》2007 年4 月30 日

自书履历表手稿

在科研领域,钱伟长一生所涉之广、成就之巨,同样值得后学永远高山仰止、虔心追慕。他参与创建了北京大学力学系——开创了中国大学里第一个力学专业;招收中国解放后的第一批力学研究生;出版了中国第一本《弹性力学》专著;开设了中国第一个力学研究班和力学师资培养班,创建上海市应用数学与力学研究所;与此同时开创了全国现代数学与力学系列学术会议,开创了理论力学的研究方向和非线性力学的学术方向。他为中国的机械工业、土木建筑、航空航天和军工事业建立了不朽的功勋,被人称为中国近代“力学之父”和“应用数学之父”。他还在汉字宏观字形编码等方面做出了突出的贡献。1984年,他设计提出的“钱码”,获得次年上海市科技进步二等奖,在1987年全国科学大会上获得银牌奖。

耄耋之年仍亲自为上海大学学子授予校长奖学金,以资鼓励

钱伟长一生共发表论文100余篇,其中包括《应用数学与力学论文集》等名作共约300余万字;此外他还担任5种国际学术刊物的编委和一些国内学术刊物的顾问之职,曾创办《应用数学和力学》刊物,采用中英文两种文字、在国内外发行。他的著作《变分法及有限元》《广义变分原理》《穿甲力学》及与人合著的《弹性力学》等书,至今仍是行业必读之作。

晚年和孩子们在一起,畅所欲言聊学习

科学家自身要坚持高标准。我认为这个标准至少有三个方面。一是要有社会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。科学家要追求科学真理,但是更要爱国、热爱中华民族,也就是要有社会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。科学家从事研究,也要讲究对社会、国家和民族的贡献。……科学家不能脱离社会而存在,科学家做研究也应该对社会发展有真正的推动作用。二是除了自己的专业外,还要懂一点哲学。哲学很重要,很多学问做深了,都会碰到哲学问题。数学是这样,物理、化学、生物、计算机,都是这样。所以科学家一定要研究一点哲学,要懂哲学。没有哲学思想的指导,很难取得重大的科研成果。三是要锐意创新。我认为创新主要有三个方面:一是思想的创新,革新某个学科的根本思想;二是方法的创新,包括数学方法和实验方法;三是开拓已有思想和方法的新应用领域。不管做什么研究,都应该努力在这三个方面有所创新。

——钱伟长《科学基金对繁荣科学至关重要》,《科学时报》2006年5 月25日


在钱伟长诞辰110周年之际,我们深切缅怀、感慨追忆、重“聆”教诲,奋发向前。

(原文刊载于《中华英才》半月刊第3-4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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