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个迷茫的孩子,内心都曾种下过不甘的种子,遇到不利的生长环境,一直在黑暗中独自挣扎,经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煎熬。
多年的班主任工作经历告诉我:爱是帮助他们破土而出、向阳而生的不二法门。教育本身就是一场温柔的守候。
以爱为匙,打开紧闭的心扉
一进七年级,一个叫慧的女孩就引起了我的注意,作业本上字迹娟秀,课堂上目光专注,生活中做事沉稳,一切表明:这是一棵好苗子。不过,凭女人的直觉,我感觉她的眉宇间隐着一丝丝沉重。一个星期二的中午,我刚通知学生下午第一单元检测,慧立即找我请假,说自己肚子疼得厉害。我马上拨通了她妈妈的电话,“老师,是不是下午有考试?”她妈妈的第一句话让我一下子懵了,经过一通解释,我才知道慧小学六年级时一到考试就有“装肚子疼”的习惯。未等我开口,慧甩下一句:“我就知道都不相信的!”转身就走进了教室。
卷子刚发完,我就注意到慧已经趴在桌子上了,当我走到她身边轻唤她时,她抬起了头,只见她眉头紧锁,脸色苍白,一只手按着腹部,一只手紧握,显然她正在经受巨大的痛苦。
我赶紧将她搀扶到办公室,几口热水下去,她脸色好看了很多。我伸手帮她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,心疼地说:“不是第一次了吧,怎么不早说?”“以前说过,没人相信!”我知道此时共情很重要,连忙回应:“我信!”她愣住了,满脸疑问地望着我。“我以前遇到过和你反应类似的学生,但他的基础比你差多了,其实《杯弓蛇影》里也早已告诉我们,心里的想法是会影响到身体的。”我补充道。
后面的谈话更让我吃惊,慧说暑假上网查过,知道自己抑郁了,好几次走到学校心理咨询室门口没敢进去,她不想让同学知道,更不想让妈妈担心,多么懂事的孩子!也许是母亲的天性使然,我一把搂住了她,这一下,她再也抑制不住了,哭得一塌糊涂。瞬间,我明白能触动学生灵魂的永远是真爱,一切技巧在它的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。当然,一两次的安慰是远远不够的,关注学生的心理健康是一场需要耐心与智慧的“心灵守护行动”。
在无人的图书室里,当我们四目相对时,慧开始向我诉说。一到五年级,慧从未掉出过班里的前十名。五年级暑假时,慧大姑的儿子考上了同济大学,姨妈的女儿考上了阳新一中,慧自己的哥哥没考上高中上了技校。妈妈一狠心,交了6000元,給慧报了暑假补习班,并給慧订了目标,六年级在班里保持前三,考进年级前十。
慧明白妈妈的苦心,自己家里本来没大姑和姨妈家过得好,哥哥又不如表哥和表姐,想她给家里争口气。慧很努力,可每一次考试前都很担心,怕自己考不进班级前三,结果越考越不如,有时平时背得滚瓜烂熟的古诗,一到考场头脑里一片空白。
到了期中、期末这样的大考前,晚上睡不着觉,妈妈继续给她报补习班,结果六年级上学期她只有一次考进了班级前十,她觉得自己永远比不上表哥表姐。后来,她一进考场就肚子疼,开始两次老师、妈妈允许她请假,后来大家都不信她了,只得每一次忍着痛参加,六年级下学期没有一次考进班级前十,她看到妈妈在和老师打电话后偷偷哭了好几次,心里很愧疚。
进到初中,她下决心拼一把,没想到面对考试的反应比以前还剧烈。如此沉重的包袱,即便是成年人也无法承受,更何况一个十三岁的孩子。
其实,我并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,看来面对问题时,作为班主任不能仅按以往经验下结论,应先选择接纳,否则再强的光,也照不进紧闭的心房!
以爱为镜,照见心灵的光芒
知晓一切后,我决定送慧回家。当我把一切和盘托出后,母女搂在一起哭成一团。此刻我感受到一位师者、一个班主任是如此的责任重大。尽管我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还是义无反顾地决定和她们一起保守秘密、一起努力。
从哪儿开始呢?一走进慧的房间,我就发现了切入点,墙壁上满是体育明星的照片,我试着聊聊,每一位的经历她都如数家珍,当我问及喜欢的原因时,她脱口而出:“她们大多数是普通人家的孩子,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举世瞩目的人!”
看来她也是一位不甘平庸的孩子。我挑了同是湖北的程菲和伏明霞,故意问她谁更厉害,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:“老师,一个是体操的,一个是跳水的,不好比较,其实她们都很厉害!”
接着她的话,我告诉她人与人有时真的没有可比性,把表哥、表姐当榜样可以,不要和他们直接比,其实在老师和同学们眼中自己一直都是班级里优秀的学生,只不过在不当的比较中被两人的光芒遮住了。我又引导她回顾程菲和伏明霞的成长经历,她瞬间明白了,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,但一开始谁都不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,只有在成长的过程中慢慢寻找,有波折很正常。望着慧暂时舒展的眉头,我心头亦有一丝欣慰。
教育要做的是递一面镜子,让孩子们看清:别人的光芒,从来不是自己的阴影;而自己的独特会在成长过程中慢慢显现,值得温柔等待!
以爱为桥,跨越成长的十字路口
我告诉慧:她的变化源于来自同表哥表姐的比较、家庭的期望,放下它们,自然会慢慢好起来,不急,产生不是一天,放下也需要一个过程,至于近期的考试,感觉不对时及时向我请假,其他老师我会以合适的原因解释,我和妈妈一同陪她克服困难。孩子觉得有依靠时,压力会减轻很多,我知道孩子心头还压着“抑郁”的大石头,临走时,拉着慧的手心疼地说:“孩子,相信自己,在同龄人中你早已迈入了优秀的行列。自己的状态不要胡思乱想,学校心理咨询室的老师很专业,单独接待每一个需要帮助的孩子,保密性很强。若是你想去,和妈妈商量好,我随时帮你预约。”
当晚,我就接到了慧妈妈的电话,孩子想我陪她到学校心理咨询室去。我和咨询室老师沟通后,第二天下午放学后,我牵着慧的手去了,能明显感受到她的紧张。
一次交谈、一个游戏和一次书面测试后,心理老师明确的告诉慧,只是焦虑,没到抑郁,按照方法放下包袱,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过去。她在我怀里又一次泪流满面,我知道多少天以来压在她心头的石头终于搬开了。我更明白心理老师只是在帮孩子减压,第二天,我、慧的妈妈、心理老师一起制定了一套方案,一个月后没有效果,再带孩子去武汉。
慧在回避了两次检测以后,找到我,下一次测验,她想我在学校帮她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做做试卷,看来在向好的方面发展。同心理老师商量后,语文测试时,我陪慧来到了一间考试备用的教室,放了一杯热水在她旁边后,我告诉她别勉强,有需要老师就在身边,她做题,我备课。过程中她皱过眉头,但脸色正常。时间到了,我悬着的心才落地,向她竖起了大拇指,祝贺她成功地迈出了第一步。
我和她妈妈小心翼翼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,避免给她添加任何心理压力。期间,我专门针对性地组织了一场班级辩论赛:平时的单元检测有没有必要。准备时间一星期,我特意把慧所在的组划到反方。当反方主辩只能说不能考得太难时,我在全班的笑声中进行了总结:阶段性检测,不是证明谁多牛,而是帮助每一位同学有针对性地捡漏补缺,适时调整学习方法;更是验证老师的教学方法是否有效,帮助老师精准找到全班学生的薄弱环节。让每一个同学清醒地学,让每一位老师明白地教,实现共同提高,这才是平时检测的目的。慧没有发言,但最后的使劲鼓掌表明她接受观点。集体的活动比单独的空洞说教作用大很多。
一个月过后,慧主动找我,要求在我的数学测验时,在教室里和同学们一起考,我同意她试一试,告诉她试卷不想交就不交。这一次,慧那一组的试卷我选择亲自发,到慧跟前时,我偷偷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,慧及时做了回应,一刻鈡后,看到慧完全进入了状态,我借故离开了教室,在走廊上暗暗观察,效果出奇的好,全班无一人左顾右盼。
收卷时,我让每一位同学把卷子送到讲台,以免慧尴尬,没想到慧没半点迟疑,大方地交了试卷。要不是怕引起同学的怀疑,我真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。放学后,我特意招呼慧一起走,她说发卷前有一点紧张,真正做题时,没想那么多了,也不记得有什么感觉,反正肚子没疼。我买了一大袋慧爱吃的水果,庆祝成功。
期中考试前一天,我再一次征求慧的意见,她说晚上睡得很好,不用为她担心。我当即取下自己的五色线手环给她带上了。当我看着慧和同学们有说有笑地走进考场时,我知道她丢掉了担心、害怕、愧疚、不自信,赢得了新生。我的眼睛模糊了,孩子,祝你好运!
以爱为名,做一名有温度的班主任
为了消除孩子心头的障碍,我陪不愿归家的孩子半夜在莲花湖畔坐过,陪放不下手机的孩子看过《哪吒二》,陪嫉妒过火的孩子观看了《山花烂漫时》,陪沉浸在游戏里的孩子练过乒乓球······我始终相信,每一个迷茫的孩子都是洒落人间的星子,因心中蒙尘而暂时暗淡,惟愿掬取天池水,洗净星子心中尘。待到群星璀璨时,我在人间笑!
【责编 李媛】
《中华英才》半月刊网2025-01-0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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