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天从来不是千花齐放的急行军。有的花抢在料峭春寒里初绽,有的却躲在冻土下攒着力气,等阳光把泥土焐得暖些,再暖些。就像那些带着棱角的小身影啊,或许曾用调皮做铠甲,用叛逆当盾牌,却在某个不期然的瞬间,让你看见铠甲缝隙里,藏着未拆封的温柔。
等他们在自己的季节里,慢慢舒展蜷曲的花瓣
作为老师,最动人的修行莫过于——蹲下身,把自己的影子缩成孩子的尺寸,陪他们数完蜗牛爬过叶尖的纹路,等他们在自己的季节里,慢慢舒展蜷曲的花瓣。
清晨的阳光斜切进教室时,楠楠正把橡皮切成碎雪般的小块,在课桌上堆成歪歪扭扭的小山。这个总被同学告状的小男孩,跑动时校服下摆像只扑棱的灰蝴蝶——课间追着伙伴跑过走廊,作业本上的字迹蜷曲如乱爬的蚂蚁。父母离异后跟着打临工妈妈生活的他,总用“捣乱”做铠甲,却在某个飘着桂花香的清晨,让我看见铠甲缝隙里漏出的星光。
他的“春天”似乎来得很慢
那天语文老师拄着拐杖进班,起身时拐杖“当啷”坠地的瞬间,后排的楠楠突然弹起来。他跑过去的脚步轻得像怕踩碎阳光,不仅捡起拐杖,还蹲下身把防滑垫仔细摆正。
递拐杖时他盯着地面,耳尖红得像深秋的枫叶,指尖绞着校服衣角——那个总被说“调皮”的孩子,此刻像只卸下尖刺的小兽,露出软乎乎的肚皮。我忽然想起上周:同学请假时,他默默扫完值日区,踮脚倒垃圾时,校服后襟扬起的弧度里,藏着未说出口的温柔。
他的“春天”似乎来得很慢。数学课上,画本总在课本下悄悄露头:歪扭的机器人举着激光剑,正和怪兽战斗。橡皮擦出毛边的草稿纸上,算式永远缺个等号。我试过课后留他辅导,他却趁我转身,像只灵活的小獾溜出教室。直到那天,我指着画本上张牙舞爪的机器人说:“你看这机械臂的齿轮,要是能动手做出来,说不定真能保护好多人呢。”他猛地抬头,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子——原来不是学不会,只是需要有人轻轻叩响心门。
在最新的数学检测里,他第一次拿到了亮眼的优秀
我开始在他的作业本角落画小红花:“今天学习的连线法和列表法用得非常好,进步超大!”“帮同学收齐了作业本,责任心满分~”他总假装不在意地把本子塞进抽屉,却在次日早读,主动把练习本摊在桌上。虽然咬笔时笔尖还会戳出小墨点,却第一次用尺子画出笔直的等号。放学时,他把水果糖塞给鬓角沾着面粉的妈妈:“老师夸我今天表现的非常棒!”暮色里,妈妈揉他头发的手停了停,而他攥着糖纸的指尖,在夕阳里微微发颤。
上周大扫除,他举着扫把踮脚够教室后墙的蛛网,鼻尖沾着灰尘却笑出酒窝。当他把垃圾倒进垃圾桶时,听见旁边同学说:“楠楠擦的玻璃像没装一样!”他挠挠头,耳尖又泛起熟悉的红——那个曾在走廊追跑的小刺猬,如今会给摔倒的同学贴上创可贴,会把彩笔分给没带文具的伙伴,甚至在最新的数学检测里,第一次拿到了亮眼的优秀。
他的作业本里夹着张画:扎马尾的老师牵着小男孩,脚下是歪扭的向日葵,旁边写着“老师,我在慢慢长大”。忽然懂得,教育从来不是催开早樱,而是蹲在泥土旁,看带露的种子顶开石砾,等它在自己的时区里,攒够阳光才舒展叶片。
如今的楠楠依然会在课上走神画会儿机器人,但每当喊他名字时,他会迅速调整听课的状态,并且眼里会亮起专注的光;依然会和同学争辩奥特曼的战斗力,却转身就把珍藏的贴纸分享出去。
他像朵迟开的太阳花,历经风雨后,正带着露珠慢慢扬起脸庞——迟开的花啊,从来不是错过春天,而是为了在更暖的风里,把积蓄的温柔,开成最璀璨的那簇。
毕竟,春天从不曾漏掉任何一朵花,就像老师的目光,总会接住每个慢慢生长的小身影。等风来,等雨落,等你带着自己的故事,在属于你的季节里,轻轻绽放——
这世间最动人的事,莫过于见证一颗心,在温柔的等待里,悄悄长出属于自己的春天。
【责编 李媛】
《中华英才》半月刊网2025-01-0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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